折断记忆的翅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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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芷萍 出处: 更新时间: 2007年01月14日 |
常常在心底有一种渴望,在一个静静的河边,有一个茅草庵,然后不被人打扰,和心爱的人在里面生活,现在觉得还是缘于少时的记忆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祖父是因错案回乡的,我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,但是,从当时的资料里,我知道,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祖父回乡之后,名誉是劳动改造,我们的家庭出身虽然不好,但我们家在当地口碑好,所以,也没有象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,每天拉出去批斗。虽然这样,生产劳动还是要参加的,队里挑些轻的活让他做,现在回乡时,有还在的老人就讲,“你祖父呀,没有做过粗活,一挑水都担不动,我们就帮他......”我总是笑,是啊,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人,生产劳动对于他来说,的确是一项苦役,他的身体在那个年代伤到极限。所以后来返回工作单位时,一直是在养病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在我记事时,祖父已经到菜园里给队里种菜了,和他一起劳作的还有一个老人,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人,很勤恳的一位老人,现在已经90多岁了,活的还不错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菜园在我家的南面,过去的时候,要过个大坑,这个坑就是人们常说的寨河,记得曾经看过一本风水书,古老的村庄的布局一般是在村子的前部有一水坑,吃水的井也是挖在前面的,至于怎样解释,现在也忘记了,我记事的时间,在村前面还是有一口井存在的,不过,家里有的已经有了自己的压水井,到村前去挑水的已经不多了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有时,为了抄近路,就越大坑往返祖父的菜园,沿坑一带,上沿是庄稼,下沿靠坑的部分因为潮湿,生长着许多的花和引来的蝴蝶,我因为找祖父,就经常沿坑沿去,不论是去和回,手里每每要采一把花,有时还有毛毛草,可以编一个猫猫形状,很好玩,吃的也很多,有紫色的天地茄(估计是这样的称呼),黑紫色的,酸甜,一棵上接好多,每天都可以有熟的供采摘,这样的东西,一般红薯地里最多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沿坑往上走,是队里兴修的水利,浇地用的水就从这大坑里取,流在水渠里的水,很清澈,沟里长满了青草,在水里晃动着诱人的绿,这个时间,我都是顺着水渠趟水到菜园去,祖父的那间茅草屋,就在菜园的 中间,站到水渠上就可以看到了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草屋很小,用泥土做的墙壁,麦草散的房顶,门向西开,南面和北面各有一个小窗户,空间小的很,只搁一张小床,就没有多少空隙了,在门前的地方,祖父支了一口锅,平常有队里谁的农具不想带回,再往这里一放,真的就没有什么地方了。很简陋的房子,门和窗是用草编的,冬季挂上,夏季去掉。现在想想,没有在那里住过的人,总是想往着住在茅草庵里的浪漫,因为可以在夜里一览无余的看星星月亮,但有没有想过刮风下雨的时候呢?杜甫的茅屋所破歌,是不是也在倾诉着一种落魄 的辛酸。可惜,这一切世事,我当时是如何也体谅不到的,我只知道自己的欢乐,不知大人的岁月是一种怎样的煎熬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茅屋前有一口井,是菜园里用来浇水用的,因为水源丰富的原因,井周围的草很茂盛,祖父是一个比较淡泊的一个人,也不喜种一些热闹的花,只记得种了一丛扁竹,扁竹开花的时候,也是很好看的,它也是一种药材,记得有人曾向他要些回去熬茶喝治疗小便火。一般都是小孩子用的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菜园里种植的种类很多,祖父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,他们的菜园总是比人家菜园出的菜好,只要他听说了哪里有稀罕的菜类,便不论多远都去采购,他经手种植的一种白色的番茄,个大且沙甜,在他回到原单位上班的时候,爸爸去看他,还特地带去了菜园里的这种番茄,只是后来很快的就断种了,因为分产到户以后,菜园也取消了,自然是没有人过问了,这件事情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还有一种菜,很长,是要搭架子才能长成的,果实很长,向大蟒一样,我们当时都叫它长虫菜,也只是记忆里有的一种菜,也是一直没有再见到过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菜园里相对是平静的,黄瓜,西葫芦,南瓜、茄子等等,都是各自安静的生长,祖父和那位长者,就静静的耕耘于其间,也有一种飘逸脱俗。那时的天是蓝的,云是白的,很净很洁,打破这宁静的是每一个早晨鸟的鸣叫,自然,妇女们的笑声有时也算一种鸟鸣的话,也有他们的笑声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菜园紧邻苹果园,每当要为果树喷洒农药的时候,井边上站满了说笑的女人,而在她们兑药的当儿,最喜欢 的还是逗我,我自小爱哭,她们把我逗哭为止方才作罢,到茅屋里拿我们的东西倒还不怕,就怕他们说“萍,你爷爷不见了。”这时我的号啕啊,没有祖父出面我是一天也不会止歇的,直到现在回家,邻家哥哥还学我哭呢。常常是她们看到我哭之后就哈哈大笑,我因此有时很讨厌她们,她们要进茅屋,我就堵在门前不让过,她们逗我,就不让他们进去吃东西,茅屋的小锅里,常有好吃的东西,春季吃的毛鸡蛋,我和祖父经常吃的有滋有味,秋季的芋头,用铁锅蒸麻嘴,要在锅下垫上一层大豆的秸杆,才好吃呢。有时煮毛豆,反正也是逮什么吃什么,所以,祖父的小屋也常常吸引着一群人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后来我们到外面生活的时候,在我们银行大院,祖父的房间也是青年人集会的中心,一是祖父思想开明,和年轻人比较和的来,二呢,每逢瓜果下来,房间里便堆着许多瓜果,谁来了,想吃就吃,一点也不用征求主人意见,在这一点上,我倒是秉承了祖父的脾性,当初,我的“心居”里也整日的是不熄的人群,朋友们笑我说,:“我们都是你喂养的‘狗’。”好笑!可惜,这样的日子离我也远去了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菜园里还有最热闹的时间就是蔬菜下来的时间,夏季菜成熟的快,每天中午放工都要在菜园领菜回家,祖父和另外一个老人早早的就把蔬菜按家分好,放在菜架下,浓密的蔬菜架遮住了阳光,我就是常常坐在这里看别人拿蔬菜的,有一次,妈妈放工没有过来拿菜,我非要送回家,祖父不让,说等会他送回去,一竹篮番茄我是怎么样也是提不动的,我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送回去,就挎着回家,这次给我印象最深,到现在我都清晰的记着,那时玉米棵已经长的满住我了,我没有沿水渠回家,大概是要抄近路回家,我斜着走进了庄稼地里,篮子愈来愈沉,天上还有蒙蒙的雨,在沙沙的地里行走,正中午,地里没有一个人,就是有人也不会看见我的,那时就是爱哭,我是一边走,一边哭,后来想哭也没有用,不如开始想法子解决沉的问题,想来可笑,就简单的想,如果少一点番茄不就轻了吗,大概是舍不得扔掉的缘故,我清楚的记得,我是开始吃番茄,因为吃掉一点,就可以轻松一点,吃的时间不是整个的吃下去,而是抓起一个啃一口,然后再拿一个啃一口,我只知道我是不住的吃番茄,长大后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,妈妈说,当别人把我送回家的时候,篮里的番茄已经没有几个好的了,我是走出玉米地的时间,被一个姐姐看到,把我送回家的,这次的磨难给我很深的印象,我到现在都记得胳臂上被竹篮压起的一条条梗印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夏季的菜收完之后,很快的他们开始整理菜园的菜地,菜地的土被侍弄的很细,爷爷在打垄沟的时间,要用脚踩出垄埂,于是,我常常跟在祖父的后面,赤着脚学大人模样认真的踩,还挺是那么回事呢!土很松软,踩上去舒服极了,现在想来,那个时间应该是二十几年人生里最清明的一段时间了,所以,才会这么久的保存在记忆里。            在家的时间不多,后来祖父回城之后,也把我从故乡的记忆里带出去,从此以后,我的记忆里没有了甜美的回忆,从此以后,开始了我长久的人生孤旅,有时间孤独不是来自人的外围,而是向内延伸的一种孤单,这种孤单自十岁开始,伴我走到了如今。如影相随,如果说真正的朋友是谁,那么应该就是它了,没有什么可以伴我这么长久的时间,而且在以后的时日里,它也会频频的光顾与我,我因此应该是不寂寞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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